元宵摸門釘與乳丁之聯想

這個週末假日，台灣東南西北各地各種慶賀元宵的活動，如火如荼熱烈上場，南北虎年燈會互別苗頭；鹽水鋒炮、台東炮炸寒單爺，狂野飆發激烈轟炸；平溪天燈在夜空閃爍飛舞，如鬼魅之眼，……21世的元宵活動已經顛覆所有傳統，炫目燦爛狂野激烈，看的都撐飽了，有點膩耶。


我們來看看過去傳統婦女在元宵節的另類活動。




這是一張有關過去傳統婦女元宵很另類的活動－摸門釘（掃描自：王弘力《古代風俗詩畫》）。



明清時代，京城婦女元宵夜有些人不是去看花燈，而是到郊外走走運動健身（俗稱「走百病」），繞了一大圈回來之後，就繞道正陽門去「摸門釘」（又稱摸鎖、抹金鋪），民間傳說元宵摸門釘可討吉祥，有病去病，未生子者，可得男。


《長安客話》云：
京都元夕，遊人火樹沿路競發，而婦女都集玄武門抹金釘。俚俗以為抹則去病產子。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

清˙竇光鼐、朱筠《日下舊聞考》引《陳檢討集》云：
燕京風俗，元夜婦女競往前門摸釘為戲，相傳讖宜男也。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

而京城城門是有管制的，想摸釘的婦女，有時為了順利摸釘，還需要賄賂城門守衛呢。


《日下舊聞考》又引《北京歲華記》云：
正月十六日婦女出門走橋，並「手攜錢賄門軍摸門鎖，即生男。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


門釘與民俗連結，或許是「釘」與添丁之「丁」同音借義罷。


當然其中也隱含有生殖崇拜的遺風，因為古城門門釘數是依身分地位制定，至尊者如帝王以九行九列為計，九為最大陽數，而門釘形又像陽具，使人產生聯想，故俗以為摸之宜男。


明˙劉侗、于奕正《帝京景物略》卷二：
正月初八至十八日間，京師婦女相率出行走百病。又至城各門手暗觸釘，謂男人祥（一作：樣），曰「摸釘兒」。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







圖片來源：中華國學網
杜嶺方鼎：最早裝飾饕餮紋與乳釘紋的中國禮器


其實，門釘是由鼎器上的乳丁衍化而來，早在商周時代就在鼎器上鑄有乳丁。


目前已知的年代最早、體量最大、鑄造最為完美、保存最為完整的青銅鼎器－杜嶺方鼎，四壁都鑲鑄有乳丁。


李更夫《釋玉》：認為乳丁是紀念母親乳頭的紋飾，取名「乳丁」，正含有感懷生命起源的涵義。此說更能闡釋婦女摸門釘求男的內涵意義。

而據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記載，元宵摸門釘習俗流行於北京等地，但從其他文獻可知元宵摸門釘並不限於北京，南方也有這種習俗，台灣也有，如：


《嘉定縣續志》（1930年）：
中秋，比戶競焚香鬥，並陳瓜果、月餅祀於中庭。婦女踏月摸丁東。摸丁東者，夜至孔廟門上捫其圓木，謂可宜男。

《興化莆田縣誌》：
正月十六夜有過橋、摸釘之俗。……暗摸城門釘，謂之吉兆。

據張江裁《北平歲時誌》載，走橋摸鎖的習俗至庚子（公元1900）年正陽門被毀後才完全消失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。「摸門釘」一詞也發展出新含義，指百無聊賴、無可奈何等待的心情。


在台灣，如果我們求人、求事被拒，我們說是「吃了閉門羹」；可在星馬港澳卻用「摸門釘」一詞，如：帶子女驗腎 家長不滿摸門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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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宵「摸門釘」其他相關文獻：

明˙沈榜《宛署雜記》：
正月十六夜，婦女群遊祈免災咎，前令人持一香辟人，名曰：走百病、凡有橋之所，三五相率一過，取度厄之意。或云終歲令無百病。暗中舉手摸城門釘一，摸中者，以為吉兆。（元宵節習俗）


明˙《長安客話》：
京都元夕，遊人火樹沿路競發，而婦女多集玄武門抹金鋪。俚俗以為抹則卻病產子。彭季口試禮闈時，與客亦在遊中。客曰：「此景象何所似？」彭曰：「放的是銀花合，抹的是金銅釘。」（避暑山莊大觀之麗正門）


明˙劉侗、于奕正《帝京景物略》錄〈元宵曲〉：
姨兒妗子此間誰，問著前門佯不知。籠手觸門心暗喜，郎邊不說得釘兒。（避暑山莊大觀之麗正門）


清˙李孚清〈都門竹枝詞〉：
女伴金箍燕尾肥，手提長袖走橋過。前門釘子爭來摸，今年宜男定誰。（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）


清˙劉廷璣〈帝京踏燈詞〉：
高髻輕鈿貼翠翎，今宵偏不坐雲輧，橋邊小步歸來喜，摸得城門鐵葉釘。《中國歲時節令辭典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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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二遊台南孔廟，見孔廟大成門乳丁，觸發此文寫作想法。